重返衡阳枪杀案现场：被害者中枪后走百余米打电话求救，警方正对枪支溯源
新闻记者 沈外
因为一次最平常不过的下水捞鱼，27岁的王正（化名）被打猎者的子弹击中身亡（新闻报道链接）。生前，他已经在湖南衡阳衡南县宝盖镇当了多年的木匠，给当地装修房屋的家庭打木柜、做吊顶。
持枪击中王正的，有三名嫌疑人，其中两人已被关押在看守所，另一人张强（化名）在事发后自杀。今年10月31日，张强从广东回家乡花桥镇祭祖。11月1日夜间，他与另外两人相约，持枪到宝盖镇黄田村打猎，致惨剧发生。
截至目前，衡阳当地警方仍然在对枪支及子弹的来源进行调查。
海报制作：晏欣
19秒来电
农历十月初一（11月1日）的夜晚，没有月光，走在田地里，伸手不见五指。
在黄田村坳上组，姜华（化名）已经躺在床上，准备睡觉了。姜华和王正都是当地的木工，两人相识有四五年。那几天，他们一起在一户人家搞装修，做木柜。
21时41分，王正突然给他打来电话。电话里，王正的声音极其虚弱，姜华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。19秒后，电话被挂断。
姜华的通话记录
“当时以为他撞车了，有人把他打了。”姜华很焦急，马上回拨了电话。电话接通后的31秒时间内，他依然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，很快又被挂断。随后姜华连续4次回拨王正的电话，已经无人接听。
发现王正在电话里的异常，担心朋友出事的姜华赶紧从床上起身，骑上摩托车，去找王正。两人当时的工地在宝盖镇上，那些天，王正就近在镇上的舅舅家借住。姜华一路沿着往其舅舅家方向的道路寻找。
王正倒地处
十多分钟后，他通过摩托车灯在出村的小路旁发现了姜华的小车。姜华来到车旁，看到王正侧躺在地上，耳朵下面紧紧地压着他的手机。
姜华大声呼叫王正，并摇晃其身体，但王正没有丝毫反应。
随后姜华联系其亲属，派出所民警和120医务人员先后赶到现场。急救人员来到现场后，发现王正已经死亡，放弃了抢救。
中枪身亡
“他捞鱼的地方就是这个水渠。”
11月15日，在黄田村事发的水渠边上，依然留有焚烧纸钱的痕迹。与水渠呈十字交叉的水泥路是连接村内组与组之间的通道，时不时会有摩托车和小汽车通过。事发地周边空旷，视野开阔。
村民吴平（化名）说，王正去世时，身穿下水连体裤。其中枪的地点，大概在从道路路口沿水渠往田地走百余米的距离。这段水渠周边杂草丛生，而目前，水渠边这百余米沿线已经被建筑垃圾铺成了一条路。
事发当晚，因为天色暗且身上没有发现伤口，家属和村民都一度猜测王正是突发疾病去世，比如说脑溢血、心脏疾病等。
王正捞鱼的水渠
直到第二天，经法医鉴定，确认王正是因枪伤离世。子弹从王正的锁骨后方进入，横穿了他的左肺和右肺。吴平说，当晚他到场时，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。根据警方确认的遭枪击的大概地点，王正中枪后，差不多行走了百余米来到自己的小车旁，然后打电话求救。
作为第一个到达事发现场的人，姜华回忆，他发现王正时，周边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或者车辆的踪迹，“这也说明开枪的人早就逃走了”。
事发第二天，姜华配合警方进行笔录，他从警方了解到，当晚涉嫌枪击王正的有三名嫌疑人，其中一人自杀，另外两人已自首。
本分的木匠
“如果他们及时将人送去治疗，说不定还有救呢。”
15日上午，在黄田村，不少村民为王正的去世感到惋惜。根据乡亲的指引，王正在黄田村的老房子，被一大片田地包围，环境不错。然而，这栋两层小楼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。
王正的老房子
据王正的一位亲属介绍，这栋两层楼房是王正父亲在二十世纪90年代建造的。七八年前，其父母在当地江口镇购买新房后，王正搬到江口居住，并在当地结婚，婚后育有一双儿女，今年女儿5岁，儿子3岁。
王正的爷爷辈是地道的农民，父亲是做泥工的，此前也一直在外打工。家里在江口买房那两年，王正的父亲、爷爷相继因病去世。
村民说，王正为人老实，安分守己，看人总是笑脸，很少看到他骂人或者发脾气。
王正的朋友圈
在王正的朋友圈，封面图是孩子，但朋友圈发文很少。今年一共发了四条朋友圈，其中两条是晒妻子和孩子的。最近的一条在7月份发布，当时，他因为发烧在医院输液。
“我们俩一起干活已经四五年了，他很少在背后说人坏话。”姜华则告诉记者，他们做室内装修的木工，一年收入也就五六万元。王正夫妻俩都在外打工，负责家里奶奶、母亲，还有两个孩子的开销。如今王正去世，其家庭生活压力要大不少。
枪从何来？
警方确认的三名嫌疑人中，自杀的是张强（化名）。
张强所在的村落，在衡南县的另一个乡镇花桥镇，距离王正的老家大概10公里车程。
14日，在张强位于花桥镇的老家，有村民告诉新闻记者，张强今年40多岁，在广东打工多年。因为衡南当地有农历十月回家祭祖的习俗，10月31日，他从广东回乡祭祖，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就出事了。
“前几年，他们两兄弟一家做了一栋房子，家庭环境还行。”有村民称，张强父亲八十多岁了，母亲也七十多了，两人是退休职工，有退休金。另外，父母两人在村里也是本分的人，很容易相处。村民说，四十多岁的张强已经当了外公。
宝盖镇政府
在花桥镇和宝盖镇，记者走访的过程中，村民都对这起枪击事件表示震惊。对于事发地在开阔地带的情况，有村民称那附近没有发现过野猪，猜测三名嫌疑人可能是去打野兔等小动物。另有多名村民表示，在三四年前，当地也曾发生过一起枪支伤人事件。
新闻记者从当地官方渠道了解到，嫌疑人使用的枪支有夜视瞄准功能，价格不菲。另外，在警方初步的调查中，暂时没有发现张强有相关的手机购买或支付记录。目前，当地警方已经成立专案组对枪支、子弹进行调查和溯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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